江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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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无关!图文无关!图文无关!


敬自由、未来与死亡[雪兔]
“我们都将死去,但一切都会好的。”

在国家陷入一片混乱之后,伊万没有待在他应当在的地方,用广播来抚慰他的同志们,即使他留在那儿也逃脱不了死神的追赶。他也没有出面见见当权者,甚至连只言片语也不曾留下。谁知道当权者会不会在第二天被送去西伯利亚。伊万面无表情望着窗外想。他想看见纷飞的大雪或是一整片绿色,可什么都没有,只有肮脏的泥土。他露出带有点困惑的表情,这时候他看起来像从前那个躺在雪地中的孩童。他眼中弥漫雪雾,令人无法参透其中隐藏的事物。他抱着手臂似是感到寒冷,他想要祷告却不知应该向谁这么做。上帝吗?还是列宁?谁知道呢。
这时候基尔伯特——这个唯一陪伴他来到这所几乎与世隔绝的屋舍的人,端来两杯伏特加,他放下酒杯,坐在了伊万身边的椅子上。基尔伯特是以常人的身份留在伊万这里的,他在两个德国合并之后托人给他弟弟带了一封简短的信,他相信弟弟能够解决那些问题,因为一些私人的事务,他需要留在苏联,等到事情结束,他一定会尽早回去。于是他的弟弟陆陆续续寄来许多信件,都被他看也不看塞进了抽屉,他那时注视着伊万说:“本大爷不着急回去。”那一句话将伊万的疑问堵了回去。
现在伊万看起来无知无觉,只是盯着窗外一动不动,他们静默地坐着,直到基尔伯特把那杯属于伊万的酒朝他那儿推了推,他才转过头凝视基尔伯特的眼睛。基尔伯特并不习惯他时不时的深情凝视,这能让基尔伯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在他的眼睛起了变化之后,伊万的视线便长久地在他眼睛上停留。
从前那是多么具有活力的眼睛,鲜艳的红,如鹰一般,总是带着敌意地望向所有潜在的敌人。基尔伯特很少掩饰自己的情感,他的眼睛流露出强烈的敌意或是爱意,如果他想掩饰,绝不会露出破绽,毕竟他可是“狡猾的普鲁士”。伊万对他从前的眼睛有着矛盾的情感,那既让他害怕又令他着迷。
现在那纯粹的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混合的颜色,瑰丽的紫与鲜艳的红交融在一起无法分开,这是属于俄罗斯母亲的颜色。那双眼睛仍然锐利无比,但在望向自己的时候柔和许多,伊万喜欢这影响,但又不愿让他失去他从前的红。显然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的眼中流露些许疲态。
伊万重又望向窗外黑色的土壤,没头没脑地问。“那是很肮脏的吧?”
基尔伯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是迟缓地摇了摇头。
“我有点不明白,基尔伯特。”
你其实什么都明白,你房子里的那些人也一样。这件事谁都明白又都无法解释。你能感受到你的身体一天天坏下去,你明白很难重现往日辉煌,你明白和阿尔弗雷德的战斗到底是你输了,你明白同志们——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整日待在他们的厨房大呼小叫谈论那些可笑的政治,克格勃一一记录、处理,你盯着那成堆的报告不知应该作何表示,你无法阻止因为你我对此无能为力。你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似乎是一夜之间你就被谩骂被反对,你甚至一点也不在意这个,在这样一个严酷的环境成长你早已习惯如此,甚至对生命都不很在意,总有一个你会取代你。你不明白的事本大爷怎么解释?你早就知道答案了。
基尔伯特一言不发,只是挑挑眉毛不置可否。
“我们出生就是要被毁灭吗?基尔伯特,我不知道其他国家是怎么回事,我拥有前几个我的记忆,但我很少体会他们的情感,我只知道那些事发生过,他们怎么想的,感觉怎么样,我都不清楚”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着实让伊万感到疲惫,他靠在椅背上小声喘息等待着回答。
基尔伯特把一条腿搁在另一条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他从鼻腔里哼出几声算是回答,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伊万升腾起莫名的怒火。正当他忍耐着怒火时,基尔伯特含混不清地说:“因为只有你是苏联,只有本大爷是普鲁士,”察觉到伊万的视线后,基尔伯特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吧,或者说东边的德国。我们是要经历一些事情的,其中有的可以改变,有的不行。”
他顿了顿接着说:“…本大爷理解你,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和路德为什么输。”
“其实本大爷知道,只是想不明白。”
伊万似乎对这样的回答十分满意,他眉头舒展。他们相对无言各自思索。时不时伊万的咳嗽会打断寂静——他的身体已经糟糕透顶,他摆摆手示意刚想起身的基尔伯特不必担心,其实他俩都清楚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无论是以常人身份留在苏联的基尔伯特·贝什米特,还是身为苏联国家意识体的伊万·布拉金斯基都知道他们将在不久的将来离开,也许是几天后,也许就在几小时后,谁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反正那一定会到来,就快结束了。
都快结束了。
伊万忽然站起身极为迅速地扼住了基尔伯特的咽喉,看起来丝毫不像身心俱疲的人,而基尔伯特来不及反抗就被牵制住,伊万几乎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伊万在他眼中看到了死神迫近。伊万像是夜晚时分对基尔伯特讲故事时那样平静,似乎还带有一些柔和。
“我们都将死去,但一切都会好的。”
一段不属于伊万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那是一片冰湖,“伊万”掐着一个小骑士的脖子来回摇晃,气喘吁吁地训斥那个骑士穿着这么厚重的盔甲在冻结的湖面上打仗真是愚蠢透顶。伊万感受到了“伊万”的力道,那是起了杀意的,但他分明感受到年轻的伊万心里是涌现了爱意与关切的。这是他第一次体会从前的自己的情感。那情感实在是太过真切,以至于在几百年后他回忆起来还是格外清晰。那是楚德湖。
基尔伯特趁着他分神的时候已经掰开钳制颈脖的手,立起来一拳砸向他的太阳穴,他倒在地上如同木桩。但基尔伯特下手力道不重,他存在着顾虑,因为伊万的身体状况糟糕至极。
伊万头晕目眩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基尔伯特脸上是冷冽的神情,并且露出了防备的姿态。他无法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杀意,只好勉强坐起身举手投降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基尔伯特审视他许久,久到伊万的手臂酸痛,才蹲下身来朝他伸出手。伊万够着那只手缓慢站起来,扶起因刚才的扭打而倒下的椅子重又坐下,他开始剧烈的咳嗽,刚才那场从前来说不算什么的打斗,现在几乎要夺走他的生命。他太脆弱了。这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
基尔伯特也扶起自己的椅子坐下去,他还没有消气。妈的,他刚才想杀了本大爷。他长舒一口气体会呼吸顺畅的感觉,然后抬头正视伊万的眼睛:“你是不是疯了。这让本大爷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
伊万想说些什么来解释,但引发他做出刚才那举动的缘由消失不见,让他毫无办法。他摇摇头。这时候他发现基尔伯特颈脖上留下了红色的指痕,似乎有些发青。他生出些愧疚,点了点头。
“楚德湖。”
“本大爷还以为你忘了”
“没有,基尔,我记起来了。”似乎我从几百年前想杀了你那次就对你抱有别的情感。后面的话伊万没有说出来。他忽然如释重负,他开始体会到那个已经死去的年轻孩童将死时的感受,他在心里向他的神祷告。他靠在椅背上,伸手抚摸基尔伯特颈部的伤痕。
“我们是会死的,但在那之后一切都会变好,这就够了。”
“本大爷还没有死,你也没有。在那之前,我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事情,趁我们还没有老到走不动。”
伊万点头表示赞同:“常人的生命可比国家要短暂得多。”
“我们应该踏上甲板远航,可能会遇上迷雾,可能会碰上暗礁,可能会撞上冰山,谁知道呢!管他们的吧!我们去看看柯克兰称霸了那么久的海洋是什么样子,他就没有什么可以向本大爷夸耀的了”
“我任命你为贝什米特大副”
“为什么本大爷要是大副?我应该当船长!”
“那么,船长先生,你负责甲板的清洗。”
“见鬼!我任命你为布拉金斯基大副,大副,快去把船开出来。”

是的,我们确实有朝一日将会死去,但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远离待了几个世纪的大陆,前往从未到达的远洋。我们的故事不再与世界的故事紧密相连,剩下的是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心知肚明还未踏上旅途就将死去,我们需要的是虚幻的未来。
敬我们的自由、虚幻的未来与现实的死亡,那些都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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