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

坑,脑洞大,博爱。普中心。

顶层十三号 [春待组]终定稿
伊万·布拉金斯基住在一栋老楼的顶层,十三号房间,几乎永远不会有别的房客在意他。
伊万不知道自己在这栋房子里住了多久。他只记得他从前不住这儿,他从前的住所是更为宽敞明亮的,而且要温暖得多。但伊万对从前的记忆仅限于此。
现在伊万住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除去床以外,有一张宽大的桌子,几乎要比他的床更大,似乎是他从前称得上光辉的岁月的残余。其余的空间堆积着发黄的书页和手稿。整间屋子总是潮湿的,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伊万每天的工作就是翻看那些没有页码、没有顺序的纸张,他随手抽出一张便开始读,像极了没头没尾的诗行,又像是废弃了的电话簿。散落的书页是记录某个重大事件的,那事件太大太大,像是牵连了除去这栋房子的整个世界。书页上还有手写的批注,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伊万对此并没有兴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非翻这些不可,可他就是在日复一日干这件事。
他是一个高大、苍白的男人。肌肉在这间狭小的屋内逐渐萎缩。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每当天气寒冷,他的某些关节就会隐隐作痛。他的身体只能告诉他这些。这并不能帮助他推断出他从前是什么样的人。厕所里没有镜子,所以他连自己是什么模样都记不清楚。他刚刚清醒的时候连如何说话都不知道。可能是脖子上那个伤疤导致声带受损。伊万想。这并不会干扰他的正常生活,他和这栋房子中的别的住户没有任何交谈,他只会偶尔搬上一张椅子,坐在阳台上晒太阳,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能让他走出房门。伊万不爱看别的住户在干些什么,他只看天,只看太阳,尽管它明亮得刺眼,他还是爱看它。
有的时候会有一个女孩儿来看他,淡金色的头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态,她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是稍微温和的,面部表情柔和一些,尽管只是稍微带些笑意,那也像是勉强的。那个女孩儿说的话很少,据她所说,伊万是她的哥哥。伊万有时会好奇地放下稿子,撑着下巴打量正在为他整理食物的妹妹。她像是察觉到什么,抬起眼看向伊万,他在这个时候会不自觉地哆嗦一下,然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娜塔莎”
当伊万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着实被吓了一大跳,食品罐头掉在地上滚向角落。这是伊万第一次尝试说话,也是她第一次流露出什么情绪来。伊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像是从嘴里自己蹦出来的一样。他看见他的妹妹没有搭理那些滚落的罐头,长发垂下来遮住眼睛,她慢慢把脸低下来埋进膝里,压抑着哭声,只有颤动的肩膀能够表明她正在哭泣。
伊万惊慌失措地走过去,蹲下身再次尝试着发出声音
“……娜塔莎”
这次更加清晰,她的肩膀颤动更甚了,伊万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他只好尝试着在妹妹肩上搭上一只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个名字,就像溺水者紧紧抓住漂浮的草梗。

那天之后,伊万渐渐恢复了语言能力,但娜塔莎和他的交谈却没有更进一步,他们只进行一些简单的交谈,从不涉及他头脑里的那片迷雾。他还是不知道他从前是什么人,做过什么,正在看什么,将要做什么。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他日日在过他的生活。
伊万发现他正在读的手稿是连续的,大概是在讲述一个漫长的故事,他看的速度加快了,可是当看到某些名字的时候他总得停一停,好让自己能够消化。比如阿尔弗雷德。
那稿子讲述的是一件旷日持久的,肮脏而又神圣的事件。看上去和伊万没有丝毫的联系。
手稿上的字迹无比眼熟,很有可能是他的。如果手头上有一支笔的话,就可以对比一下字迹。
或许等他看完了手头的稿件,娜塔莎就会来告诉他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现在是…什么时候?”伊万拿起新的一页手稿的时候问。
“什么?”
“太阳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娜塔莎放下叠好的衣物回答,“现在是冬天。哥哥,下次我会给你带来你的围巾”
娜塔莎在走之前说,“你会度过这个冬天的”
这像是咒语,伊万想,我会度过这个冬天的。

伊万系上围巾的那天出去晒太阳,他有些局促地看看别的房客,希望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他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之后抬起头欣赏太阳,直到那个背着背包的年轻人从巷口走进来。伊万眯起眼睛端详那个金发的年轻人,他正抬起手和一位房客打招呼,湛蓝的眼睛像极了伊万每天观赏的天空,金色的头发仿佛是太阳送给他的,他浑身散发出的温暖和这栋几乎腐朽的房屋格格不入。伊万才察觉到这栋老楼的破败。伊万想接近他,沾染他的光亮,又有些不好意思,甚至不想让这个年轻人靠近老楼。拜托,别让你的光芒消失。伊万想。如果这个年轻人也染上了潮湿腐朽的味道,那该怎么办呢。但年轻人还是在老楼住下了。
那天之后,伊万出去晒太阳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连夜里都要坐出去,听着风吹来年轻人在他的房间里的动静,直到那盏灯灭掉,伊万才搬着椅子,带着因寒冷而变得僵硬的关节和年轻人的温暖回到床上。
他翻看手稿的时间越来越短,一分辨出年轻人的声音就跑出去装作晒太阳的样子。伊万在偷瞄年轻人的时候也结识了一个新的同伴,它是年轻人的猫,以白色为主的毛,眼睛和它主人的一样,都是湛蓝的。伊万用自己的午餐吸引那只猫上楼,然后躲在房内等待那个年轻人上来,他为年轻人起了一个名字,是手稿里的,读起来带有着阳光的味道。阿尔弗雷德。伊万在心里默念。
“Hero的老伙计,你怎么到这儿来偷吃东西了!嘿?有人吗?不好意思,喔我的小兄弟跑到你这儿来了”
伊万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他想推开门和这个年轻人交个朋友,或者仅仅是说上几句话。可他没有,他只是紧闭着房门,透过空隙看着年轻人。
“看来这位先生或者小姐不在家?我们该走了老伙计,等明天Hero再上来道歉,现在…别动,兄弟,让我好好留下张字条”
伊万等他的阿尔弗——他在心底里已经这么称呼他了,他等他的阿尔弗抱着猫离开之后推开门捡起了用罐头压住的字条,那字体像阿尔弗那样张狂,几乎占满了整张纸。“I'm sooooo sorry !!”署名是“Jones”
那张字条被伊万钉在床头。
他认为“琼斯先生”是他的朋友了。
伊万每天翻看着手稿,等待阿尔弗上楼敲门,每次他都只是躲在房内看他。
就像太阳,不能太靠近,不然——会被焚毁的。伊万想。
每天阿尔弗都会在门前自言自语几句,像是在和伊万交谈。第一次阿尔弗这么干的时候把伊万吓了一跳,他以为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不过逐渐的,他们都习以为常。
伊万慢慢熟悉了阿尔弗,得知他不是一直都是温暖的,明白了他想成为什么人,为这个理想付出了些什么代价,虽然对他的生命并没有太大影响,但这让他难以入睡。伊万了解了他的黑暗,正如太阳的光斑,这丝毫不影响伊万对阿尔弗雷德与日俱增的喜爱,他认为他们是同类人。
直到有一天阿尔弗在门口点燃了一支烟,刺鼻的烟草味顺着门缝攀进了伊万的房间。他没有想到阿尔弗还会吸烟,他认为吸烟是颓废如他的人才会做的事。伊万心里萌生了一种共享秘密的喜悦,恨不得打开门将阿尔弗迎进来,和他分享烟草和烈酒,就像高中生常做的那样。他们会抽烟、酗酒、交谈、谩骂,还会扭打,可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伊万想。可能不只是朋友。
他没有打开门。
阿尔弗雷德,或者说,琼斯先生,碾灭了烟,轻轻地说,“春天要来了”他捡起烟头转身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伊万小口小口地饮着伏特加,在满是书稿的狭小房间里擦着了火柴,抛向那堆书稿。
他将永远地战胜寒冷,而那些书稿里的故事永远向前疾驰,永无休止。那对伊万来说无关紧要,那不曾是,也永远不会是他的故事了。
——The End———

给Barry的情书,其实很隐晦。
在这漫无天日的,由书稿堆积成的黑暗里,你是我的阳光。
图源loft.Veto.
有些地方处理得很…微妙,这样的设定第一次接触,希望喜欢。

评论(7)
热度(62)
  1. 共2人收藏了此图片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江珩 | Powered by LOFTER